对“语言”这一人类沟通基石最彻底的嘲弄,不是传递信息,本身就是一种攻击,一种污染,一种要将她的理智彻底溶解在这片毫无逻辑的声浪中的武器。

        第六百零九回:肺腑

        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源于存在本质的恐惧攫住了她——如果连“语言”都失去了意义,如果连“声音”都变成了无法解读的、纯粹折磨的噪音洪流,那么“理解”本身,是否也将彻底崩塌?她会不会最终也变成这噪音洪流中毫无意义的一个破碎音节?

        为了驱散脑海中不断翻涌的、来自南国实验室的恐怖画面,也为了打破这几乎令人发疯的寂静,梧惠深吸一口气,决定转移话题。她想起白天在甲板上独自等待时,那份被刻意忽略的不安和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莫医生,”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金属通道里显得有些轻,“白天……在房间里,你和玉衡卿单独待了那么久,都说了些什么?”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只是好奇。“为什么……我不能旁听?我在甲板上看着那片什么都没有的海,时间慢得像要命。一个人也有点害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惟明脚步未停,只是沉默地向下走了几级台阶。应急灯的光在镜片上滑过一道冷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简单。她虽然不是我的病人,但我的确愿意遵守形式上的保密。我没有立场,也没有权力,在未经她许可的情况下,让他人旁听她可能吐露的个人感受或隐私。即使是在这样……特殊的环境下。”他强调着“隐私”二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稍稍停顿,似乎在斟酌措辞。“其次,”他侧过头,“既然她有所好奇,我运用了一些倾听和引导的技巧,还有一些治疗手段。旁人的存在是一种干扰。对方会顾忌,会掩饰,无法真正放松下来。更重要的是,这种针对患者的治疗,可能会波及健全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……真的病得很重?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惟明没有立刻回答。他们已经走到了通往动力层的主通道口。一扇厚重的、布满铆钉的水密门虚掩着,门内透出的光线比通道里更暗,也更浑浊,那股混合着机油、铁锈和隐约甜腥的气味更加浓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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